- 金钱
- 2263 ￥
- 威望
- 0 点
- 魅力
- 0
- 点券
- 0 ￥
- 金币
- 0 块
- 经验
- 4044 点
- 在线时间
- 59 小时
- 精华
- 6
- 帖子
- 2509
- 积分
- 5719
- 阅读权限
- 50
- 最后登录
- 2024-5-31
- UID
- 788431
|
《大地之子》
——我的父亲
习惯性的
先点燃了一支烟
迎面扑来了一阵风，自己
被自己熏得眯起了眼睛
在阳光的照射下
他黝黑的脸膛焕发出一种
王者一样峻傲的神情
他在盘算着，在动手收割之前
还要再去巡视一遍，他精心管理的田地
他大步地走在阳光里
那专注的神情看上去不像一个农民
反而更像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在仔细检阅着自己精心打造的作品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同时，还夹杂着些许的不满意
他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从浸种育秧、移栽，到水浆管理
从抽穗扬花、到灌浆成熟
这一路上的防虫治病
那多少个毒辣日头下的挥汗如雨
那多少个晓起暮回华发浸霜的辛勤耕耘...
快燃尽的烟头灼到了手指
他又猛吸了一口，信手扔到了沟渠
当吐尽了最后一个烟圈
他终于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着金灿灿的稻浪在眼前起伏
他犀利的眼神，像风一样
拂过他这个王——
所有的疆域
2017
《土地》
父亲是个农民
又是个战士
他既是土地的朋友
又是对手
他常年挥汗如雨，不知疲倦地劳作
有时候互相对峙，有时候又握手言和
搏击季风、干旱和暴雨
土地在父亲手里逐渐变得温顺
父亲也越来越温和
和土地僵持了一生的父亲
最终，也成为了
一块新的小小的土地
2020.1.5
《父亲》
父亲用了一生的时间
试图去读懂土地
而我
仅用了寥寥几笔就
写尽了父亲
“他既是土地的朋友
又是不凡的对手”
2020.1.5
《炊烟》
炊烟融入天际
云端里
升起了父亲的呼吸
心事重被提起
一粒鸟鸣衔来了
母亲的叹息
天，暗下来了
2020.4.3
《戒烟》
自父亲走后
热闹的灶台也冷清了下来
母亲仍坐在老位置
总忘了该少煮一个人的饭
她长时间对着对面的碗筷发呆
有时候喃喃自语，有时候又
时不时眺望窗外
明天就是清明了
母亲一早就备齐了好菜
她说：你爸滴酒不沾，抽了一辈子的烟
得了那劳什子的病，这次是真戒了吧
2020.4.3
《雪祭》
今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光临了您的土地
哦，我亲爱的父亲
您是否又在担忧
您幼嫩的禾苗能否撑过
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
哦，我亲爱的父亲
您是否也知晓了
我们的国家刚刚经历了一场
看不见硝烟的战役
这段必将载入史册的惨痛的历史
一如伴随您长眠的，血管里的三个支架
嵌入您脊梁的钢板和
那几枚钢钉
哦，我亲爱的父亲
现在，请您毋需担心
我们的国家已经
度过了最危难的时期
您的桃花、梨花也都开了
母亲尚安，只是时而仍会
因思念您而哭泣
今天，我只关心您
我亲爱的父亲
您一个人长眠在荒凉的墓地
是否感到孤寂
此刻，外面的雪好像停了
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再过几日便是清明
到时我一定会来看您
您走后的这么长时间
我每天都会轻抚您的遗像
久久凝视您的慈容
就在昨夜，我还听到了
您的二胡独奏《二泉映月》
2020.3.28
《告慰书》
我忠于我的承诺
对，不是屈服
尽管，胸腔里雷声隆隆
我的眼泪，只流
卑微的那份
对于高贵的那份
我将保留
我忠于我的承诺
父亲，我也忠于你的
2020.4.5
《春游》
昨天
我带母亲去山峰喝茶、踏青
也带着你
以前
有你的地方
就有母亲
现在
有母亲的地方
就有你
只是父亲，相机的镜头里
我再也捕捉不到
你的身影
2020.4.6
《清明后》
清明后的土地总是湿润的
我从泥泞中抽回身影
骨子里的基因呼唤着我
引领我走向
父亲身后的每一垄菜地
我使劲刨啊刨啊
终于，一把锄头将我
刨出了父亲
生前的汗滴
2020.4.6
《母亲的悲伤》
一个从未进过学堂的女人
却熟知每一个节令、风向
熟知她土地上的
每一种果实和杂草
熟知佛只是
一种并不能救她于水火的虚妄
一次，夜半腹痛呕吐
她无措地对着
床前一排整齐的药盒
盒上一行行孤独如她
在灯下清晰又无法辨识的文字
她困顿于
游魂般不断侵袭的焦虑
望着墙上木质镶框里
亲切如旧的父亲
——这更加剧了她的悲伤
2020.4.9
《他不可能再返回尘世》
雨洒在父亲的墓地
鸟衔来种子
树木和草将
再次生长出来，而父亲却
再也回不来了
尽管有时，会
给我一种错觉
2020.4.11
《给》
母亲：我可以给你
可口的水果，面包
舒适的衣服，被褥
可以给你爱和温暖
悉心的陪伴和照顾
可是，我再也给不了你
我的父亲，你的夫君
2020.3.8
《又在下雨了》
又在下雨了，幸好
天气不是很冷
母亲尚安
只是时而还会哭泣
我不晓得
是想您多一些
还是为以后的生活忧心
父亲，自您走后
再也无人给她寒冬里煮粥
给她澡锅的灶膛里添柴
父亲，您若是有灵
就偶尔抽时间去看看母亲
天，又在下雨了
但愿我的母亲
没有在一个人的夜里哭泣
2020.1.19
《一路向前》
出殡那天
给父亲送行的人太多
司仪催促着人们
一切去繁从简
原本要绕三圈的告别仪式
减成了集体三鞠躬 终于
四位亲朋抬起了装饰华丽的棺椁
这一次，父亲再也不能抗议
他乖乖地任由人们为他
穿上笔挺的西服盖上织锦的丝被
身边还堆满去往地府必备的金银
在吹吹打打的鼓乐声里
送行的人们悲悲戚戚
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紧抱着父亲的遗像
司仪对我高声喊道：不能回头啊，不能回头
这一次，我陪着父亲一起乖乖的
一路向前，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2020.1.4
《冬至祭》
过了冬至，白天长了，夜晚短了
这是自然规律，一如生死，难以抗拒
父亲，自你走后，母亲的头发更白了
她说，一个人怕黑
父亲，人们都在注视着我，用一种
从未有过的关切的眼神注视着我发上
白得如白昼般耀眼的发卡
我不晓得，他们注视的是我，还是你
父亲，不晓得你在天堂，一个人是否也怕黑
天快快亮吧，让我的母亲和你不再怕黑
2019.12.23
《此刻》
小雪未雪，但终究是要下的
此刻，我正站在小雪、大雪的夹缝
眼看着熟透了的香橼一个个脱落
砸在玻璃顶棚上滑出优雅的舞步
滑向赋予它生命的母亲和土地
树叶随风凋落，雪花般飞舞
今天，我不再关心是否能写出
一首成功的诗歌
只担心我病重的父亲是否
能熬过这个
即将到来的严冬
2019.12.1
《我们靠得如此之近》
我们靠得如此之近。
他的起伏震荡着我的心灵
我的血管里静静流淌着
他的血液
他的每一个呼吸都是
生命的延续
语言苍白 屋子安静
静谧里
有无数只蚂蚁搬动着
他的嘴唇和
我的愁绪
2019.11.30
《即将消失的土地》
自从稻子收走了
土地留下的疤痕
被一一抹平
一同收走的，还有
父亲的几畦菜地
天空、雨水、季风将被
切割成各种形状 。人们
蜗居在钢筋丛林
各种节令将被淡忘
我已经再找不回
父亲眼里丰收的喜悦
2019.11.18
《神秘花园》
父亲笑了
他的嘴巴咧成
一个上翘的
弧
一个从未抵达过的
神秘花园 此刻正
一点点走进他的
梦
2019.11.11
《父亲的晒场》
他躺成一尊雕像
透过半开的玻璃窗，阳光
落在他脸上
的一条条沟壑里
稻子整齐的码在两旁
谷子飞出田野
行道树急速后退
十一月初的空气充满喧嚣
流水带着欢畅
雀儿们指明方向
狗耷拉着脑袋趴在檐下
似睡非睡的眼睛瞄着远处
闪耀着金黄的晒场
2019.11.3
《午餐时分》
今天，我买了三次午餐。
第一次：大方圆酒家两菜一汤
父亲摇头
第二次：超市买了两包榨菜一瓶酱瓜
父亲叹息
第三次：医院后面的小餐厅
一份菜粥
母亲红了眼眶
而就在最后一次
奔波的路上目睹
一只刚被车轮碾过的小猫圆睁着
依然不肯屈服的眼睛
回来时，那块地上
只遗下了一小滩
殷红的不肯离去的血迹
马路上继续人来车往
人们已经忘了
曾有过这么一个插曲
秋，即将逝去
2019.10.28
《重阳节在沪》
病房里的人们神态各异
但又格外平静
他们怀着菊一样的心情
任凭凝重的云雾漫过来
漫过去。毫无——
抵挡之力
2019.10.8作于上海长征医院
《所到之处》
车辆驮载旅途
推开扑面而来的
房子树丛高矮不一的山丘
它一路飞驰而来，又一路飞驰而去
城市布下迷宫
一个巷子衔接一个巷子
小狗趴在拐弯处蹲守
而此刻，我正坐在奔往上海的车上
趴在手机上搜肠刮肚
人群所到之处，皆有不可告人的图谋
2019.9.29作于携父赴沪医病途中
《九月来信》
他已病入膏肓，医生如是说
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
只要安心治疗，悉心调养
他信了，她也信了
在菩萨像前，她把头低到不能再低，
头磕的很响，许下诸多发心
似乎这样才更加虔诚，菩萨也会更加高兴
他的病也能更快痊愈
最后的病例报告表明
已经转移，这里，那里
他不信，她也不信
或许，是医生的诊断有误
或许，是菩萨的无心疏忽
莫非是风，这九月的风
突然如恶魔般狰狞，这般冷的剔骨寒心
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屠刀
扼紧了人的喉咙，又怎么能做到不露出一丝痕迹
2019.9.4
《寻诊记》
抱着父亲的影像报告
我小心翼翼
挤进拥挤的电梯
我紧紧搂在胸口
像搂着刚出生的娇柔的婴儿
背对着人们
努力将身体
与电梯撑开一点点距离
我怕稍一疏忽
就会弄疼了父亲
2019.1.21作于上海瑞金医院
《赴沪记》
昨天带父亲去了外滩
天依然阴冷
空旷地带的风总是更大
我帮父亲
细心系好了风帽上的带子
看着眼前的父亲
我仿佛看到了孩提时期的自己
父亲也曾这样
为我温柔的穿衣
父亲的身影在风中消瘦
我们都单薄得像个纸片
我有些担心
不敢离得太远
又不能靠得太近
默默保持着一点距离
我在后面偷偷
拍了一些他的背影
父亲突然老了
特别是今天老得更快
医生的诊断
加速了父亲的衰老
如果不是因为治病
我以为我的父亲
依然年轻 他的
步伐矫健
笑容爽朗
声音洪亮
可是现在的父亲
突然一下变得
步履沉重
神情恍惚
有一种雾霾一样的鬼东西
悄悄蒙上了他的眼睛
将近黎明时
我分明还听到了几声
从父亲的心底传出来的
像婴孩般的哭泣
2019.1.22凌晨作于上海旅店 |
|
